【新聞疑義198】人生悲歌！安樂死、帕金森氏症以及加工死亡？

一對鶼鰈情深夫妻，丈夫不忍愛妻飽受帕金森氏症折騰，月初在自己部落格預告兩人「決定要安樂死」，昨讓妻子吃下安眠藥昏迷後，拿螺絲起子刺入她頭部，親手結束妻子的生命。丈夫其後報警自首激動地喊：「我沒有錯！」警方調查，兇嫌王○○（八十三歲）專科畢業，曾在民間公司擔任工程師。妻子、死者王孫○○（七十九歲）台灣師範大學畢業並教授華語，兩人育有兩子，均移居美國。夫妻退休後搬至文山區居住，靠退休金過活。王妻信仰基督教，近年飽受帕金森氏症折騰，今年中秋更在家中摔傷造成髖骨骨折。王嫌落網後稱為愛而殺妻，訊後被依殺人罪嫌送辦。辦案的警員看了都不禁嘆道：「簡直是《家後》的翻版，跟歌詞『等待返去的時陣若到，你著讓我先走，因為我會嘸甘，看你為我目屎流』一樣。」警方表示，昨上午八時許，王嫌在愛妻吃完早餐後，謊稱是腸胃藥「表飛鳴」誘她服下六顆強效安眠藥，待她昏睡時，將她移至窗前迎著陽光安坐，再用鐵鎚將螺絲起子敲進她前額殺害，事後他枯坐沙發看著妻子遺體背影發呆，隨後報警自首，並致電妻子教會牧師為她祝禱。王嫌向警方供稱，十多年前妻子曾表示，日後不能行動或變成植物人，希望可安靜地離開。本月五日，王嫌在部落格（http://city.udn.com/61613/4311221）寫下，「王老頭對王老太婆說：『妻在夫前死』是老妻的福氣。王老太婆說：我同感焉，然則何能？！王老頭說：必要時我把你殺了就是。」預告殺妻。王嫌也在部落格抒發政治理念及獨居老人的悲哀，更倡言安樂死的必要性，寫著「七老八十的還要衣食住行一手包辦，原已力所不逮，身上有病痛或囊中空乏者當然更甚。」「王老頭夫婦在十來年前就覺得活夠了，他們不要因疾病或意外、在痛苦和無奈中、沒自主權又沒尊嚴，受盡醫療折磨和別人擺佈、自己身受種種痛苦、又拖累家人、大家飽受身心折磨的自然死亡。」他部落格中也寫道，「人都想去美國做美國人。去美國做美國人有什麼好呢？我不知道去美國做美國人有什麼好，我只知道孩子們都去了美國，對老人家其實真的很不好。」透露對兩子移居美國的不滿與失落。《蘋果》也發現，王嫌去年十月發行《未來世界的三元政治主張》，表達對政治制度的看法；王妻一九九八年發行《兒童華語課本》，以中英文雙語編排，適用小學一至六年級學生。從兩人著作看，知識水平很高。昨下午三時許，王嫌被警方帶返住所模擬後離開時，警員替他遮掩媒體鏡頭，他大喊：「我沒錯！為什麼要遮遮掩掩？」、「你們去看我的部落格！」、「來看守所看我，我有很多話要說！」檢方昨相驗死者遺體後，請教會代為聯繫死者兩子。接到王嫌電話的新店浸信會辦公室小姐嘆說：「王先生對王太太很溫柔啊！難以相信他殺妻。」死者的教友到場為她禱告。死者住院結識的何姓友人說：「王太太住院時，王先生替她請看護、買最好輪椅，每天不到七點就到病榻旁幫她削水果，一直聊天，令旁人羨慕兩人的感情！」她說，他們在美國的兒子也曾回台探視，上月才返美國。對此，中華民國老人福利推動聯盟祕書長吳○○嘆說：「我相信他真的很愛老婆，但用錯了方法！」並強調沒有人有權決定別人的生死。中心診所醫院身心科醫師李○○表示，兇嫌不忍愛妻長期受苦，犯案動機可能是為了讓她更好過，醫學上稱「慈悲性助殺（或謀殺）」，殺害她還讓她面向窗外，王嫌在旁默默看著往生的愛妻，有送她最後一程含義，「蠻令人感動的。」律師林○○指出，兇嫌稱已與妻子決定要安樂死，但誘騙妻子吞下安眠藥，顯然未獲妻子同意，已涉《刑法》殺人罪，面臨死刑、無期徒刑重罪。王嫌雖年事已高，但殺人是重罪，除非他提出因病不宜入獄，否則判刑確定仍須依法發監服刑（蘋果日報99年12月27日報導：人生悲歌 男殺久病愛妻 不忍見她受折磨 部落格預告行兇）。

【疑義】

按維基百科，謂安樂死（希臘文：Ευθανασία，英語：Euthanasia，「eu」意「好」、「thanasia」衍生自死神塔那托斯），有「好的死亡」或「無痛苦的死亡」的含意，是一種給予患有不治之症的人以無痛楚、或更嚴謹而言「盡其量減小痛楚地」致死的行為或措施，一般用於在個別患者出現了無法醫治的長期顯性病症，因病情到了晚期或不治之症，對病人造成極大的負擔，不願再受病痛折磨而採取的了結生命的措施時，經過醫生和病人雙方同意後進行，以通過提前死亡的方式減輕痛苦。目前醫學界對「安樂死」並沒有統一的定義，不過在操作層面，主要可分為「主動安樂死」和「被動安樂死 / 臨終關懷」兩大類，前者是按病人要求，主動為病人結束生命（例如透過注射方式）；後者是按病人意願停止療程（例如除去病人的維生系統或讓病人停止服藥），使其自然死亡。以荷蘭為例，目前荷蘭要執行安樂死，須出自病人意願，且有醫生證明病人正處於「不能減輕」和「不能忍受」的痛苦中，醫生和病人之間也得先達成共識，確認安樂死已經是他們的唯一選擇。安樂死在許多國家引發了很大的爭議（例如美國的特麗•夏沃的案）。目前已立法容許安樂死的地方有荷蘭、比利時、美國奧勒崗州等等。

但在台灣，為尊重不可治癒末期病人之醫療意願及保障其權益，制定了安寧緩和醫療條例（第1條參照）。其中，第3條規定，「安寧緩和醫療」係指為減輕或免除末期病人（末期病人，指罹患嚴重傷病，經醫師診斷認為不可治癒，且有醫學上之證據，近期內病程進行至死亡已不可避免者）之痛苦，施予緩解性、支持性之醫療照護，或不施行心肺復甦術（肺復甦術，指對臨終、瀕死或無生命徵象之病人，施予氣管內插管、體外心臟按壓、急救藥物注射、心臟電擊、心臟人工調頻、人工呼吸或其他救治行為；又不施行心肺復甦術，應符合下列規定：一、應由二位醫師診斷確為末期病人。二、應有意願人簽署之意願書。但未成年人簽署意願書時，應得其法定代理人之同意。第7條第1項參照）。第4條第1項、第5條第1項也規定，末期病人得立意願書選擇安寧緩和醫療，二十歲以上具完全行為能力之人，也得預立意願書。

惟「安寧緩和醫療」，係為減輕或免除「末期病人」之痛苦；而末期病人則係指「罹患嚴重傷病，經醫師診斷認為不可治癒，且有醫學上之證據，近期內病程進行至死亡已不可避免」者，本案妻子縱預立意願書，但此時苟非「末期病人」，亦不得施以「安寧緩和醫療」。苟此時，幫助他人使之自殺，或受其囑託或得其承諾而殺之者，則犯刑法第275條幫助他人使之自殺之罪（但刑法第275條第1項幫助他人使之自殺之罪，須於他人起意自殺之後，對於其自殺行為加以助力，以促成或便利其自殺為要件。若事前對於他人因其他原因有所責詈，而於其人因羞忿難堪自萌短見之行為，並未加以阻力，僅作旁觀態度，不加阻止者，尚不能繩以幫助他人使之自殺之罪，最高法院32年上字第187號判例參照），小心，會處以一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。更甚者，非幫助他人使之自殺，或受其囑託或得其承諾而殺之者，而係刑法第271條第1項所定「殺人者」，則處死刑、無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。

從而，本案須釐清者，有（一）本案妻子是否為「末期病人」？末期病人，指罹患嚴重傷病，經醫師診斷認為不可治癒，且有醫學上之證據，近期內病程進行至死亡已不可避免者，本案妻子被殺當時，應不屬之。（二）本案王先生有無受妻子囑託或得妻子承諾而殺之？若有，則以刑法第275條幫助他人使之自殺之罪者論處之；反之，若無，以刑法第271條第1項殺人罪論處者，亦不無可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