絕不當屈原!——我選擇了反體制,站在權力的對立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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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 / 尹章義教授

絕不當屈原!
——我選擇了反體制,站在權力的對立面!
(附圖:夢境,臺東縱谷的玉里~池上)
一,一生之中,假如做過一次錯誤的選擇,那就是考研究所,留在臺北過日子。
粉碎了我到玉里~池上的辦學夢想。
二, 當時,臺大史研所的外校生不到三分之一。
某日,在耶林大道偶遇所長許倬雲,他問我:讀臺大的感覺如何?
答: 學生很好,老師很差,誤上賊船!
許所長勃然大怒:這是甚麼話?
答:老教授退休或待退,
新人則劣幣驅逐良幣。
三, 從此以後,許所長談到我,沒有一句好話,因為,新人都由他進用。
當時,歷史系共同必修課師資所需缺額甚多,擇優錄用並非難事。(我畢業於陳捷先,李邁先兩先生交替之際,與許所長無關)
四,學術圈有學術圈的規則;可是,圈外的叢林法則,一條也沒有少。
學術界太多屈而不死的屈原了!
上焉者埋首做研究;下焉者昏昏噩噩過日子。
五,“”史學“”很特殊,必須遵循“”求真,存真,第一、無上的法則“”,
其次才是以求真所得經世致用。
框框圈圈太多了,令人窒息。我就在圈圈框框中度過庸庸碌碌的一生。
六,少年的我其實很夢幻。
家裡開了茶館和撞球店(四擡,臺中最大)
茶館中流連的是大陸來臺的袍哥、在理(曾經攻入紫禁城),青幫,洪門(天地會)……
三教九流,開香堂,擺講桌,說暗語,比手勢,開賭場,盜賣汽油……沒有人忌諱我的存在。
撞球間裡再加上地方角頭,後生組成的幫派,小太保,翹課的學生,
而我,則是混跡其中的小老板。
七,當時,習武之風很盛,我也充滿好奇,每個師傅都樂於教我。試舉三位:
1、廖醫師教柔道和劍道
廖醫師是四民國校的校醫(到日本習醫),也代體育課,教柔道和劍道,我學了兩年。六年級寒假,他帶我們到嘉義和平道館見學,謁見他的師兄黃滄浪八段(和平是臺灣第一家百段道館)
當時,身軀短小,過肩摔不好使,大外割和小內割很管用。高一那年,比我高一個頭的劉×生,聽說我在第五市場和警察宿舍之間的道場練柔道,從背後緊緊抱住我:試試看,練柔道有甚麼用?
我說:練武之人不能開玩笑!再三哀求,他都不肯鬆手,
我使了一招小內割,劉×生仰頭倒下,左手骨折。
劍道則是‘’逆袈裟‘’很好用。
若不是考上輔仁,我就上警大了!
讀研究所的時候,每天還揮一千劍,渾身大汗再洗澡。
目前,書房中海有一大一小兩隻木劍。
2,江伯伯教我洪拳
江伯伯是空軍上尉,身材魁梧,在洪門中地位很高,讓我看了幾本手抄祕笈,開香堂都讓我坐在旁邊,教我很多切口,手語,也教了一路很特殊很管用的短拳(跡近八極拳,多半用肘)
3,沈伯伯教我板凳拳
沈伯伯是皮匠,也是江湖中人。
板凳拳重在條凳,揮舞起來,收放自如。我用腳踏車取代條凳,成為隨身武器。
八,我選擇了反體制
從小接觸兩撥人,一方是特務情治人員;一方是體制外的江湖人。
我選擇了反體制的那一方。說是“”少之時,胸懷大志“”也不為過。
九,考上大學,遠離江湖,立志辦學,充滿豪氣。
考上研究所,進入體制內最保守的小圈圈,注定庸庸碌碌過一生。學術圈資源少,規矩多,雖然有些小鬥爭,終究都是芝麻綠豆事。
十,課餘,研究之餘,養家之餘,站在權力的對立面,做一點反體制,反政府的事,就成為“”三餘之樂“”啦!
九,明天是屈原投江之日,吃了一粒粽子,看了幾頁《離騷》,不免有些感慨。




作者簡介

尹章義教授
生於中國湖北省武昌市,臺灣歷史學家,國立臺灣大學歷史研究所碩士,輔仁大學歷史學系教授退休,後轉任中國文化大學史學系教授退休。學術生涯早年專攻明史及中國史學史,後投入臺灣史研究,以此聞名學界,晚年投入醫學及科學史研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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