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lbert Camus(1913~1960),"Le mythe de Sisphe"薛西佛師的“”盤石“”
ㄧ,懷念蔡佳園,王裕之和鍾俊雄! 1963年念大一,蔡佳園(法律系),王裕之,鍾俊雄(英文系)是我的至友,我們模仿 沙特(Jean-paul Sartre,1905~1980) 辦了乙份壁報型的刊物 “”盤石“”
二,學校的安維單位,當天就把“”盤石“”給查禁了!並且,以“未向訓導單位登記”為由,送到訓導會議議處。神職人員認為,“盤石”是宣揚耶穌的福音,屬於宗教自由範疇,不該議處!
三,“”盤石“”在教會中,具有特殊的意義,祂是指教會傳福音的穩固基礎——耶穌;而我們的“”盤石“”,則取材自卡繆筆下,希臘神話中的薛西佛師的永恆負擔,希臘諸神詛咒過的巨石。 核心意義則是薛西佛師 對於諸神的反抗和不屈不撓。 反抗諸神的詛咒,是我們與生俱來的使命!
四,我們討論的是存在主義(existentialism )的問題,顯然,維安單位和神職人員,都不知道我們在玩甚麼!不久,四個青年各奔前程。
五,在學術研究上,我選擇了沙特的道路。1964年,沙特拒絕了諾貝爾獎,拒絕進入體制,堅持自己的獨立性。
六,在歷史和社會責任上,我選擇了卡繆筆下,薛西佛斯的精神。 卡繆筆下,那塊巨石的本質 ,就是永恆的折磨,巨石原本在山腳下,宙斯命令薛西佛師,必須推上千尺山巔,才饒了他。而巨石的特質是:達到九百尺,它就會重新滾回山下它原來的位置。 卡繆認為,每當薛西佛師推動巨石,達到九百尺,巨石滾回原處,薛西佛師總會思考:要不要繼續這個永無止境,徒勞無功,毫無意義的工作?還是要投降,放棄與神對抗,求饒? 卡繆認為,當薛西佛師坐著思考這個問題,得到答案,重新站起來的那一剎那,表現出不屈不撓的精神, 薛西佛師戰勝了諸神!
七,1957年, 卡繆得到諾貝爾獎,如期到瑞典領獎,而薛西佛師沒有跟去,他們分手了,卡繆選擇了一條新路! 1960年,卡繆去世,得年47,他轉向的原因,死亡的原因,都費猜疑。 是否和薛西佛師的離去相關?
八,跟随卡繆轉彎? 還是追隨他筆下的薛西佛師? 或者走自己的路? 我拋棄了幼稚唯心主義,科學的檢視了薛西佛師和詛咒巨石之間的關係:日積月累,巨石乙定會磨損,風化,越來越小,不但薛西佛師的負擔越來越輕,量變也會導致質變,這是希臘諸神的失誤! 只要鍥而不捨,薛西佛師終將勝利!而巨石遲早會失去復歸的功能
九,Camus和Sartre之間有爭議!反抗是個體或是集體行為?反抗的對象是制度,結構,還是操控者?反抗是突顯自己的存在,還是顛覆社會的荒誕? 不信沙特,不信卡繆,不信諸神,只有相信自己! 不要期待把問題釐清,不要期待他人,自己先反抗吧!自己先推巨石吧!否則,永遠淪落在等待中!
十,懷抱薛西佛師的信念, 讓我生氣蓬勃,努力向前, 偶遇挫折,也義無反顧。
十一,1988年07月,第一次回到祖國,我的禮物是“”抽濃煙,喝烈酒,大聲抗議——臺灣歷史與臺灣前途“”一書, 我在序言中說: “”對於專制政治的厭惡和對於獨裁者雷霆之怒的惶恐,是與生俱來的經驗,在那樣的世界裡誕生,在那世界裡掙扎,又要和那個世界對抗,實在是人生最無奈的事“”
十二,我又說: “”我很高興我生長在一個充滿掙扎,充滿活力的時代。有一些原以為是與生俱來,無法解決的問題,人們掙扎著去解決,終於發覺那些問題,終究可以解決————只要人們不停的掙扎“”
十三,我抱著薛西佛師的心情,推巨石上山;疰h著尹章義的心情下山,走過五十六年,參加過無數政治運動和社會運動,我也確實眼見那個被詛咒的巨石,日漸縮小,每次下山,都輕鬆自在,不禁吹起口哨來!
十四,好幾年前就想寫一篇文章,懷念蔡佳園,王裕之,鍾俊雄,以及和他們共度的青年時光,今天,宿願得償,值得浮乙大白!
作者簡介 |
尹章義教授,生於中國湖北省武昌市,臺灣歷史學家,國立臺灣大學歷史研究所碩士,輔仁大學歷史學系教授退休,後轉任中國文化大學史學系教授退休。學術生涯早年專攻明史及中國史學史,後投入臺灣史研究,以此聞名學界,晚年投入醫學及科學史研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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